1月26日，大年初五。早晨5时40分，年近六旬的田中文带着2瓶白酒和8桶5公斤装的矿泉水，启程去120公里外的湖北浠水县散花镇郭贩村柏杨山上的养牛场拜年。水给牛喝，酒送给养牛的人——向光明。

驻村干部田中文（左）和养牛大户向光明在交流。  记者田巧萍  摄

车行武黄高速公路，四周一片漆黑，直到来到黄石城边，天才开始透点亮，能看到这座城市的轮廓。过了黄石长江大桥，从散花出口下高速20多分钟，田中文就到了柏杨山上养牛场的大门。

大门紧闭，无人开门，田中文熟门熟路地推开大门边的那个小房子，进去把大门打开，给向光明打电话：“向总，我到了大门口了，到哪里来找你呢？”

向光明说：“到下面来，我正在准备装奶。”下过一个陡坡，就见连片牛舍。制冷车间前，停着一辆装着一个6吨奶罐的货车，向光明刚刚给奶罐打好了封签。

“给你拜年了！”田中文来到向光明的车下，这时是早晨7时56分。“哎呀，你看我不能下来。”站在奶罐车上的向光明要在9时之前出发去黄州送奶，每一分钟都很紧张，二人没有过多寒暄。

向光明养殖场的奶牛。  记者田巧萍  摄

田中文是武汉市人社局干部，2021年7月底被选派担任新洲区凤凰镇陈田村驻村第一书记。这一年，驻村工作队的首要任务是从精准扶贫向乡村振兴无缝对接。到任第二个月，为陈田村寻找可持续产业时，田中文经人介绍来到柏杨村考察奶牛养殖产业。

向光明的奶牛养殖场共有400余头荷斯坦奶牛。与传统的养牛场不同的是，场内闻不到一点臭味。突突的声音是从牛粪无害化处理点那里传来的。只见经过处理的牛粪，有着咖啡渣一样的蓬松和形状，从漏斗里源源不断地吐出来。因为是过年期间，处理过的牛粪堆了一大堆，向光明说：“要是平时就不会有这么多，每天都有种有机蔬菜的人来买走。”

“牛粪从哪里放进去的呢？”田中文指着地下一个不停冒出黑水的出水口告诉长江日报记者：“牛粪通过地下管道送到这个机器里，这是处理后的污水，由地下管道输送到后面的沼气池里，沼气用来发电和取火。”他身后20余米处，有一个蓝色的巨大沼气罐。

“乡村振兴要盘活土地，引进的产业也不能有污染，向总这个现代化养奶牛产业非常适合陈田。”田中文说，他理想中的奶牛产业链是这样的：将抛荒的土地复耕种上养牛用的青储料（即长了果实却不等成熟就收割的玉米）养奶牛，奶牛生产人们生活需要的牛奶，牛粪处理后成为有机肥料，形成有机种植。同时，参观玉米长成的青纱帐和挤奶的场面，是乡村旅游的一个部分。

“他天天给我打电话发微信，说服我去陈田投资。”50多岁的湖南吉首人向光明，穿着一件饲料厂赠送的蓝色大褂，忙碌着。腊月二十八，他给工人放了假，平时十七八个人的养牛场，过年时只有7个人。打扫卫生、喂牛、挤奶、送奶，向光明什么都干。正从冷却罐里抽向奶罐的牛奶，有他凌晨3时挤出来的那一批。他说：“养奶牛，要有技术和勤劳就可以。”他从1992年开始学习养肉牛，2008年来到湖北浠水养殖奶牛。“我的梦想就是让城里人喝上24小时内挤出的高品质的牛奶。”

2021年底，向光明终于决定在陈田村投资。在田中文的帮助下，他从61个农户手中流转了300多亩长期抛荒的土地。开荒时，田中文跟他一起开着旋耕机，挖出最久长了15年的皮树粗大的根。春天种上了玉米。向光明打算，300多亩青储料收割后，年底就从浠水赶100头奶牛过来，陈田的奶牛养殖业就开始了。

然而，2022年夏天高温干旱，300多亩青储料颗粒无收，奶牛无粮也来不了。向光明坐在地头痛哭，田中文陪着他一起哭。“去年他在陈田亏了69万多元，我对他有愧！”田中文说：“过年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，向总在场里辛苦，我一定要来看看他，帮帮他！”

8时50分，向光明驾驶着送奶车去30多公里外的黄州送奶，时间不能耽误。驾驶室里，放着他的早餐和中餐——一碗泡面。在牛奶公司，他需要排队等候30多项检验合格报告出来后才能把奶交出去，下午4时多才能回到养牛场。他摇下车窗玻璃，抱歉地说：“大过年的，我也不能管你早饭午饭！”走前，他告诉田中文，陈田村的项目还会坚持做下去。

（长江日报记者田巧萍）

【编辑：丁翾】